54 北风南来-《金瓯无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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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鞑靼人骁勇善战,民风彪悍,据《巽史》记载,泉亭王唐瑾以内应攻进天安城后,耶律峦拒不肯降,两军在城中展开巷战。史书中写道:“又廿日,天安城克。街巷伏尸百万,血流漂盾,足见鞑靼之悍。”

    耶律峦在城中步步为营,处处设防,单是鼓楼一处就打了一天一夜。街巷中到处都是骸骨,人死了往往就地掩埋在房屋后院,有些来不及掩埋的,只能任由其在街头巷尾腐烂发臭。

    当唐瑾夺下天安城时,整座城就如修罗地狱。街道上的血甚至来不及从排水沟流走,时间一长就凝在地上,靴子一踏上就黏上一层湿漉漉、黏稠稠的血浆,血浆像沥青一样从靴子上黏黏糊糊的往下滴。

    唐瑾命人在城中收敛尸骨,因来不及埋葬只能就地焚烧。当竹沥去城外大营接王妃入城时,远远便能看见城中焚烧尸骸的黑烟。黑色的烟尘环绕着天锁山,好似万千冤魂不肯散去。

    留守大营的从众也一同拔营入城。尉迟晓所乘坐的凤鸾铜车,随着车轴的吱呀声和马蹄的哒哒声向古朴的城门行去。未及收敛的散乱骸骨凌乱的摊在城下,这些多数是攻城时战死的将士的尸骸,皮肉已被火油烫得乌黑翻开,又被万人践踏,筋骨俱裂,白骨碎成渣滓混合着血肉铺在地上,已看不出人形。

    即便曾和卢江在离国的追击中挣扎过,尉迟晓看了这番场景也抑制不住恶心,咬着牙放下了车帘。

    唐瑾选择这一日接她入城,也是城内诸事都基本处理妥当。绘溪重新开始为城中供水,两旁的街道冲洗干净,因连日鏖战城内已无一处房屋可以住人,兵丁都住兵营尚不要紧,诸位将军也可以凑合,甚至连泉亭王也无所谓自己住的地方是漫血的大街,还是荒野的坟茔。但唐瑾却舍不得让妻子住这四处漏风、后院埋骨的房子。

    巽军破天安城进的是西城门,因而西边临近城门的几处房舍没有被鞑靼人当做抵抗的屏障,倒还干净。唐瑾早两日就选了临近西城门的一处宅子简单修葺,又让人里里外外清洗干净,虽说只是个四合小院,但总归是比住帐篷好多了。

    尉迟晓在城外见到那样一副惨状,又见街道两侧房舍破败,就知眼前这个院子是唐瑾特地打扫出来给她住的。虽则唐瑾事忙没有亲自接她,也安排苍术、竹沥在房舍四周守卫。

    到了一更天,四合院外传来一队马蹄声,苍术上前牵住马头,躬身道:“王爷。”

    “王妃歇下了吗?”唐瑾下马问道。

    “应该没有,房里的灯还亮着。”

    唐瑾向院内走,“明天寅时我就要往兵营去,早些备马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院子实在不大,唐瑾三两步已经进了屋里。屋内只有一张床,一扇衣桁,又有两张坐席和一个矮案勉强凑成屋里的陈设。此时尉迟晓跪坐在席子上挑着灯芯,她眉目柔和,眸中却有一点清愁。

    “卿卿。”

    “子瑜,你回来了。”她起身想为唐瑾除去外袍,却见他一身黑铠,倒无从下手。

    唐瑾笑了笑,自己解了铠甲,跟进来的竹沥收拾铠甲捧了就出去了。唐瑾换了檀色逢掖环着妻子往床榻上去,这边我闻带了两个人正抬了洗澡的热水进来,而后行了一礼也就都关门出去。

    我闻一出去,唐瑾就把尉迟晓抱进怀里。这一抱莫名其妙,尉迟晓不由笑道:“你怎么了?我想你这几日定然忙得顾不上,特地让人烧了热水。”

    唐瑾嗅着她颈间的香气,“大半个月没见到你,实在想念得紧。”

    尉迟晓笑说:“哪有这样的,出征在外数年不见的也有,何况我只是在城外而已。”她倏然皱眉,又道:“听说破城甚是惨烈,你没伤到吧?”

    “没事,”唐瑾抚了抚她的后背,“为了你,我也不敢受伤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尉迟晓眷恋的窝在他怀里,再过几日她就该启程回云燕了,这一别不知又是何日。她在心底幽幽一叹,勉力推开他,“洗洗就睡吧,明早你还要早起吧。”

    尉迟晓刚站起身要去给他拿换洗的衣物就被揽住,唐瑾问:“有心事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心事。”唐瑾手臂一带就将她拽到床上,他身子垫在下面两手环着爱妻,“是不是舍不得我?”笑意中的一点戏谑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说不出的媚色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嘴硬。”唐瑾猛一翻身,尉迟晓未及反应就被他压在身下。

    “还没梳洗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嘘。”唐瑾俯身轻吻她的唇,细细碎碎,一点一滴,犹如品尝着玉盘珍馐。他抚琴执剑的手指在娇软的身体上摩挲,从后背滑到胸口,又从胸口滑到腰际。灵活的手指稍一摆弄,系着衣襟的丝带就散了开。手掌沿着放开的门户攀沿向上,那吻也温软的落在了颈间。

    “子瑜……”尉迟晓攀上他的脊背,犹然升起的不舍和眷恋,如层层波浪在心中翻滚。和他的结局会如何,她已经知晓,只是既然结局无从改变,就让她在这一刻拥有眼前人吧。

    唐瑾在她耳后吻了吻,“我们先去洗了,再……”后半句埋没在了爱妻的贝耳中。

    尉迟晓拢了衣服起身为他宽衣解带,她拿了逢掖去挂,突然就被拦腰抱住。原本身上的曲裾就是松开的,经唐瑾一扯已经落到了地上。唐瑾没有要罢手的意思,中衣和中裙也在下一刻解除殆尽。尉迟晓“呀”的一声本能就去挡仅剩心衣的上身,却是手还没有挡上,人已经被他抱起来。这时她才发现,唐瑾已经脱了衣裳,胸前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就贴着她的手臂。尉迟晓不由抬手抚上,泛起的那毫无遮掩的疼痛之色悉数落唐瑾眼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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